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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离在上海小区,上海哪几个小区被隔离

隔离在上海小区,据4月17日消息,鸭寮街小编了解到,床与沙发之间隔离第11天,60岁的徐正峰头痛欲裂,浑身无力。

隔离在上海小区

床与沙发之间

隔离第11天,60岁的徐正峰头痛欲裂,浑身无力。他记不清糖尿病和高血压的药断了多久,身体的反应愈加明显。

那天深夜,母亲又在床上喊他。老人需要排尿,徐正峰正躺在床边一张房东留下的皮质沙发上,因为年代久远,座位已经塌陷,只能让他以一种蜷缩的姿势休息。照看的夜里他无法彻底睡着,母亲基本隔一小时就得解手,每次处理下来要花费半个小时。

“我实在没力气了,晚一点,你克服下……”母亲的床离他仅仅两步距离,徐正峰没有劲支撑起自己,足足等了20分钟左右,才从沙发站起来。等他掀开母亲的被子,成人纸尿裤已经湿透。

两年多前,因为动迁款不够买房,家人在这个90年代中期完工的小区里,租了间沿街的两室一厅给母亲。徐正峰在家排行第七,父亲因病过世多年,母亲和尚未结婚的六哥一起住在这里。去年三月,一家人打算给母亲在这小区买套房子,刚刚签约完,老人去院子里打扫卫生时摔了一跤,左腿髋关节摔骨折。

“医生说年纪这么大接骨头的话,有生命危险。”徐正峰和家人选择保守治疗,把母亲接了回去。他们花1200元买来类似病房中的护理床,可以活动床边的护栏,可以摇高头部的床体以便喂食。此后,为母亲做饭、按摩、翻身,以及帮助上厕所,都依赖于这些60岁以上的子女们,平时他们两人夜班、两人白班地轮流。

这个小区4200多名住户里,一半都是这样的老人,分散在52栋楼里。7排房子从西南至东北排开在47000平米的地基上,低矮的6层楼房保留着白色外墙,墙皮已经有些斑驳,住户大都是20多年前从黄埔回迁过来的。

徐正峰自己的家也在这里,是尽头的第二排,走路不足5分钟可以到母亲的出租屋。有时徐正峰烧了菜或者炖了汤,也会端过去给母亲。3月27日,他得知浦东地区的封控消息,当晚结束工作后匆匆赶去母亲家照料。在这个月里,小区被短暂封锁过,徐正峰凭经验知道要在母亲那里住下,妻子陈丽又送了些衣服和药物去。

直到现在,徐正峰已经困在那里将近三个星期。六哥有自己的房间,徐正峰只能睡在母亲房间的沙发。老人思维一直很清晰,徐正峰除了日常照料,也会和母亲聊聊天,但母亲耳朵不好,必须得凑近她耳边大声讲。

60余平米的房间充斥着排泄物的味道,徐正峰没有开窗。一楼的窗外是浦东街道,进入四月之后,上海气温几乎在25°以上,母亲仍然觉得外面的风透着寒意。这天夜里,照顾完母亲后,他重新艰难地躺回沙发上。

徐正峰没想过会封闭这么多天,基础病的药已经见空,随时可能出现并发症。小区封闭后,34岁的杨卓得知居委会的人力不够,决定模仿网上流传的求助表格,也制作了一份表格收集小区居民的需求,发现小区有100多位独居老人,而买药是老人们共同的难题。

为了省药,其中一栋楼76岁的独居老太太从一开始就决定把所有药量都减半,原本每天吃两次的药只吃一次,吃一粒的药用切药器弄成半粒。尽管如此,在小区封控一周后,她有三种药已经吃完,另两种药只剩下几颗。

她之前通常在小区门口搭乘公交,3站路到达最近的社区医院,配好一个月的药量。她上一次配药还是在二月,按照计划拿到两盒治血脂的药、三盒骨质疏松的药。这次,她给社区医院打了两次电话没通,又翻出医生名片上的电话打。第一次对方说找居委会开证明就能配药,过了几天再问,医生说医院关了。

邻居杨卓逐渐招募到160多志愿者,在他们的统计清单里,脑梗、心衰、直肠癌、高血压、糖尿病、冠心病等疾病的用药人数一直在增加。在小区微信群里,杨卓每天都能刷到求药消息,“一个70多岁的老爷爷紧急需要利尿的药物,志愿者帮他全小区找,从另外楼的居民找到后给他送过去。”

“老人们需要的都是处方药,还有些药是医院配的,上海很多医院都封了,很难买到。”杨卓和志愿者们把清单给到居委会,但得到的反馈结果并不理想。

老与老

小区封闭前徐正峰没有囤货,开始只能把家里的蔬菜和肉类分配成五天的量。五天之后,家里的饭桌上只有酱油拌面和酱菜拌饭。米饭是徐正峰唯一较充足的储备,因为之前打折,才一次买了50斤。“而且超市里都是人,抢不过。”上了年纪的徐正峰在电话那头,说起这些很是烦躁。

直到缺菜三天后,徐正峰才把情况告诉了其他家人,妻陈丽赶紧在业主群里发消息问怎么团菜。平日里只是打过招呼的邻居看到,送了她一些鸡蛋和一个卷心菜。

“现在都是在微信群里团购买菜,老人不会。”杨卓发现,对于老人而言,一两百块钱的蔬菜包过于大份,只能把它们再分成几份,或者有的志愿者买一包,送一部分给老人们。

封控前,那个独居老太太一个人吃不了太多,都是现买现吃,也没有囤菜的习惯。这次家里的菜吃光后,居委会帮忙买了一包菜。“有的吃就行了。”她也不再找人问药,默默等着之前通知的解封日。然而,小区至今都未解封,她心里越发难受。

“这一关总归要渡过去的。”她尝试在居委会登记买了一包菜,找同层楼的邻居学习手机截屏、上传和登记抗原,按志愿者发的图片指示加入小区群聊,觉得自己像小学生一样,每天都需要做功课。

徐正峰夫妻是十多年前搬到这个小区的,为了和二十年前回迁到这里的姐姐住得近一点,照顾起来方便。除此之外,他们在小区里没有什么熟悉的人,碰上的大都是同龄的老人。

徐正峰患糖尿病的十几年来,家里做饭一向清淡,妻子陈丽也注重养生,每顿都需要青菜。如今,家里仅剩的一颗白菜成为了珍稀物品,以前一顿饭就能吃完的量,每顿饭只舍得掰下两片叶子。

封控后独居的陈丽也不愿意抢菜,“总想着过了一天,后面应该就好一点。抢菜也麻烦的,要志愿者把菜送到楼上来,尽量不去弄了。”

她也没有将自己的处境一一告诉丈夫。这段时间他们每天都会语音聊天,听着电话里丈夫的声音,陈丽也感觉到他的疲惫不堪。“他本来就有基础病,现在一方面心理压力,一方面是实际问题。”

在徐正峰的母亲摔倒之后,陈丽明显发现丈夫“变老了”。

徐正峰年轻时开过服装店,之后生意不好便四处打零工,现在在一家事业单位做门卫,每天轮12小时,白班从早7点到晚7点,夜班就是晚7点到早7点,月收入3000多块,下个月准备退休。

他大多是晚上去照顾母亲。兄弟姊妹也请过几次保姆,都以失败告终。徐正峰说,因为母亲是广东人,平日都说粤语保姆听不懂,“还有太累了,来了几天就离职了,也不好意思让外面人,比起送养老院照顾,肯定是自己子女照顾好。”

孙辈都在忙工作,照顾老太太的事只能是年过半百的子女们来。陈丽也曾试着帮婆婆按摩,但老太太不愿意让儿媳妇动自己。陈丽只能常劝丈夫有时间就多休息,“你要有什么问题,我的日子也到头了。”可徐正峰还是一如既往,一家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帮忙,谁家的灯泡坏了就跑去修。

“以前今天去明天可以休息,现在天天在那里,我也担心他身体出问题了怎么办?”在小区封楼前,陈丽给丈夫送过一次换洗的衣服。两个人戴着口罩,陈丽也能感觉到徐正峰的疲惫。徐正峰没有告诉妻子缺药、缺菜的事情。那时,他们都以为很快就能迎来解封。

一院之隔

4月1日,徐正峰没有等来解封的消息,却得知同住的六哥核酸检测呈阳性的结果。第二天,疾控中心通知母亲也是阳性。

“没什么措施可以做,这么小的房间,没什么选择余地。”他不知道的是,在差不多的时间里,妻子做抗原检测时也出现了两道杠,咳嗽、发烧、头晕也随之而来。陈丽在家找了三四种药,吃了几天后却发现小便的颜色很深,都是泡沫,“我也有点怕了,不敢吃药,不要把肾脏吃坏掉了。”

生活像被推翻的多米诺骨牌,问题接踵而至。

在缺药数天后,陈丽才得知情况,担心丈夫缺药会引起并发症。陈丽的父亲也是糖尿病,她一直记着医生曾说并发症会引起各个脏器不好。

“我以为他家里的药应该是够的,谁知道封了那么多天……”侄子得知后联系了居委会,徐正峰却告诉他别找了,“开不到也没办法。”听着电话那头,平日里像“开心果”的七叔讲话有气无力,嗓音嘶哑,一直咳嗽,侄子心里更是焦急,凌晨还在网上填各种抗疫求助的申报。

基础病的药还没有解决,徐正峰的抗原检测结果也出现了两道杠。他告诉侄子心理的矛盾:他希望疾控能注意到他们,从而能帮忙解决,但是又担心疾控会把他们带走分开隔离,这样没法互相照顾了。

几天后,疾控中心通知要把同住的六哥拉去隔离点。家人们都不同意只拉一个人走,徐正峰的身体也没办法一个人照顾母亲,“最好是待在家里,我们三个人可以互相照顾母亲,给我一点药就可以了。”

疾控中心得知情况后,没有带走哥哥。几天后,居委会又打电话通知把哥哥转去隔离点,同样的情况又发生了一次,最终三人还是都留在了一起。

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萦绕在房间里,床上的母亲还在翻来覆去地说着几十年前的事情。徐正峰看着手机,家族群里其他老人们在发一些养生的偏方,关于疫情的消息也一条条蹦出来,他心里有些烦躁。他和六哥向母亲隐瞒了实情,说“只是小感冒”。

难得的好消息是,前几日居委会帮他配到了药。对于60岁的徐正峰,生活本该是妻子在厨房里洗菜,他在灶台前做饭,耳边听着妻子的嘱咐“食材不放糖,能水煮的尽量水煮”。如今,回归那些稀疏平常的日子好似遥遥无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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